戴夫的尊严疗法

关注问题

乔奇诺医生:好的,戴夫,他们对您解释了多少今天您和我要做的事情?

戴夫:好吧,我被告知,假如我愿意,您会帮助我建立一个所谓的文档,我不知道“文档”这个词是否准确?

乔奇诺医生:当然。

戴夫:嗯。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当我去世以后,交给其他人。

乔奇诺医生:您说的对;我会帮您创建某些东西来抓住你想让别人记住的瞬间。

戴夫:是这样,嗯,我的意思是,我认为大部分事情,我的家人和亲人可能知道,但是有些事他们也未必知道。

乔奇诺医生:可以。

戴夫:嗯。

乔奇诺医生:看来这样的想法对您来说有吸引力,因为您决定到这里来做这个了。

戴夫:嗯,我、我、我,也不是,我像大多数新西兰男人一样,您知道,我发现有些事情很难开口。

乔奇诺医生:好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加拿大男人,所以现在您需要让我了解一些您的事情,当我问到的一些事情对您来说不合适的时候,请告诉我。

这是为了让戴夫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舒适的,有时,一定程度的随意和率性也十分合适。

戴夫:嗯。

乔奇诺医生:好吧。

戴夫:嗯。

乔奇诺医生:就像其他参与尊严疗法的人一样,我知道您已经拿到了我们可能涉及的问题列表,但是,我仍要告诉您的是,您完全可以忽略这些问题。事实上,如果有些我问到的问题您不愿意谈及,请告诉我您想切换话题。

戴夫:当然。

乔奇诺医生:预计我们将会谈论大概1个小时,所以如果无论何时您感到累了,请告诉我。我们在这里为您准备了一杯水;如果您需要其他东西,请告诉我。

戴夫:好的。

乔奇诺医生:那么您对这些有什么看法?

戴夫:谈论这些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在某些程度上,我以前并不习惯讨论私人事情。

乔奇诺医生:您看起来有点儿紧张,我能做些什么帮助您放松吗?

戴夫:嗯,不需要,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乔奇诺医生:希望如此。

戴夫:您知道的,我现在开始感觉好些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确实存在一些事情让我感到不舒服,但是我生活中大多数还都是很美好的。您知道。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么对我来说就容易做了,因为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乔奇诺医生:戴夫,有些人脑海中有一些特殊的他想讨论的问题。您有没有想要用特定的方式来进行(尊严疗法),或者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由我帮助您开始治疗并在这个过程中陆续提出问题?

戴夫:我,我希望您帮一下我。您知道的,您来向我提问。

乔奇诺医生:很好。在我打开录音机之前,我要提醒您,我要问您的第一个问题是让您来回忆一下您想要分享的人生经历。

戴夫:好的。

到目前为止,访谈的主要内容是让戴夫放松,确保他了解整个治疗的过程,并且让他知道全程中他可以掌控他想谈及的内容以及他不想提及的。关于介绍访谈的语调应该是平和的且确定的回应。尽管戴夫之前对于尊严疗法有所了解,但是在这部分解释不明确的地方,澄清误解及回答所有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这部分做到位了,能帮助戴夫预见到接下来访谈中所要发生的事会使他能更容易投入进来。

乔奇诺医生:戴夫,一开始我想要问您的是,请告诉我有没有哪些回忆是您特别想分享或者最希望记住的?

交流能力在医疗中至关重要,尤其在我们面对生死之时。因此,临床医生应当尤其注意如何措辞。言语是一把双刃剑,这取决于如何使用和选择它。回忆起戴夫是如何理解尊严治疗的时候,他明确地说出了在自己去世后把文档传给他人。戴夫的能力在于可以通过直接的方式表达含蓄的许可,从而使用直截了当的词汇。“您最希望记住的”是相对明确的,表示你很快就要离开了。如果戴夫使用了更加委婉的词语,尽量避免使用映射到死亡的词语,治疗师需要注意措辞以确保患者最不能受到伤害。如果这样的话,开放性问题就要重塑:“戴夫,一开始我想要问您的是,请告诉我在您生活中最想要他人了解的地方”与那些让患者听起来冲撞的、刺耳的、甚至挑衅的问题相比,正是这些细微的不同,让对方听起来舒服和柔和。

戴夫:是的,在我生命中有一段时光。我和琼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乔奇诺医生:琼是你的妻子吗?

打断对话从而获得这些细节很重要。除非传承文档包含这些个人细节,否则这些听起来通用的词汇很危险。“我的妻子”和“琼”称呼上的不同,有助于确定戴夫的文档很独特,专门为他想留给的人而创建的。

戴夫:我的妻子,是的。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是的,那时我们还没有结婚,我当时像个巡航嬉皮士一样,去找她。

戴夫:听起来很有趣,(轻微的笑)那时候您多大?

再说一次,获得这种信息不仅仅是为了得到细节,同时也帮助采访者确定他们故事的年代。

戴夫:20多岁,不到25。我们一起度过了25岁之前的时光。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嗯,而且我们两个一直在南太平洋航行。

乔奇诺医生:我感觉,当您点头时,脑海中会浮现一些特定的回忆或画面。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如果不是特别困难,您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些脑海中的景象吗?

尊严疗法中,隐喻相册往往很有帮助而且生动。这种方法能鼓励患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将回忆与具体的视觉图像连接起来,让患者更容易地描述回忆。治疗师也可以通过询问这些图像中的细节来推动这一过程。

戴夫:嗯,那些我见到的人,是在岛屿上,事实上是在所罗门群岛。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而且,他们都是很棒的人。嗯,而且,我并不认为在新西兰那里其他认识我的人,嗯,嗯,完全理解我生命中那段时间是什么样子。

乔奇诺医生:这可能是很难的,甚至难以表达。当您陈述时,我注意到您泪流满面。那一刻,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特定的画面吗?如果有,能向我描述一下吗?可以尽可能描述更多的细节吗?

这是隐喻相册的典型应用。与确认戴夫妻子的名字类似,引导他详细描述记忆中的细节,以此可使得他的传承文档独一无二。虽然其他人也来过所罗门群岛,但是对细节的描述确保了只有戴夫可能创建出这一特定的文档。而这种独特性又可以传达出讲述者独特的生活。

戴夫:嗯,这些图像就是,嗯,村庄和人们。嗯,就像是你从奥克兰博物馆的波利尼西亚展厅走出来。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表面上看,他们穿着非常少,传统的草裙,[]独木舟,他们住在房子里,只是茅草屋,你知道的,那是第三世界国家,这是他们生活的方式,但是,他们的价值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太美妙了。作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感到非常荣幸。并且,在那张照片中,我是他们中的一部分,嗯,我指的是有我很多镜头,他们对我优待,为我杀了一头猪。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可怕,但这是一个真正的优待,杀一头猪,是很大的一件事情。嗯,我帮他们解决供水问题。我提出造井,我没有亲自去做,但我给了他们很多建议。

乔奇诺医生:对,对。

戴夫:他们修复了供水系统,否则,妇女需要背水,你知道,运水要花掉她们好几个小时。我弄了一个水龙头。是啊,嗯,仅仅是一个水龙头。我把游泳池注满了水,并且安装了一个水龙头,那个水龙头比游泳池有用的多。

乔奇诺医生:那是当然。戴夫,我再一次注意到当您谈论它时,似乎是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是又似乎勾起了您很多感慨。您想谈点什么吗?

这时需要一个提示。追寻情感是大多数心理治疗的常见技巧。它通常是用于促进洞察,或者更普遍地说,让患者参与到“自我揭露”的治疗中来。然而,在尊严疗法中,追寻情感的作用是帮助患者连接到他们的记忆中去,从而诱发出更丰富的细节,促使他们传承文档的形成。对于很多心理咨询师来说,追寻情感的目的是可以做出调整的,他们可能需要改变方式,以便不破坏尊严疗法,并引领它重新进入正确的方向。

戴夫:嗯。我想这是充满感情的,因为它是一个快乐的时光。

乔奇诺医生:对。

戴夫:而且不复杂,您知道它很简单,嗯,我希望我的生活更多的时候是这样的。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当我开始创业并雇佣别人时,我的生活变得复杂了。

这个时候,还不清楚是否要将话题转移到他的生意和相关问题上来,他是否愿意分享这样一个“相册”,或者这仅仅是他叙述故事的逻辑顺序,而并不打算深谈。为了澄清这个问题,我用了隐喻相册的方法,使戴夫对后面的谈话进行有意识的选择。

乔奇诺医生:或许在我们进入您另一个生命篇章之前,人们在做尊严疗法时常常会与我分享相册里的照片。那么现在,您已经向我们展示了所罗门群岛上的照片,脑海中还有其它照片吗?那些您希望别人了解的?或是以某种方式能够分享的时刻?

戴夫:是的,大部分照片都是户外类型的,我想,那是我最好的时光。但是在初期的照片里,我会,我会再次参加拓展训练。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去过那里。

乔奇诺医生:是的。

戴夫:并且,我是全男生俱乐部的成员,嗯,一张照片,我的一系列照片,有登山的和漂流的。

乔奇诺医生:又回到所罗门群岛了吗?

戴夫:不,这更早。事实上是我更小的时候。

乔奇诺医生:好吧,那时候您多大,这些照片都在哪拍摄的?

戴夫:18岁,嗯,是的,在Anakiwa,在马尔堡和南岛的顶部。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嗯,这些,这些照片,它们仿佛是,它们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乔奇诺医生:以什么方式?

戴夫:我喜欢户外。是的,要知道,在那之前,还有我父亲,我就喜欢户外。我的父亲,我在农村长大的。

乔奇诺医生:在什么地方呢?

戴夫:农场,现在那里几乎是奥克兰的部分。

乔奇诺医生:明白。

戴夫:我的父亲是一个农民。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嗯,是的,所以,我是说,耕作和户外活动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通过提到他的父亲,早期的经历以及他成长的地方就形成了。显然,戴夫的回忆没有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来组织。他回忆始于分享早在20多岁的记忆,随后他简要的提到拓展训练协会,那时他18岁。所以,为了避免漏掉早期的经历,在这个时候,要明确地问到他童年记忆。

乔奇诺医生:当您谈到这些的时候,脑海中有没有浮现出童年的画面呢,或者童年的印象比较模糊?

戴夫:奇怪的是,事实上并不是在农场。可能是在高尔夫球场上,跟着爸爸四处走动,他是一个高尔夫爱好者。

乔奇诺医生:哦,是吗。

戴夫:是啊,是啊,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户外活动。

乔奇诺医生:那时您多大?

戴夫:4岁,哈哈,那时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球童。

乔奇诺医生:是的(微微一笑)。

戴夫:嗯,对,是4岁,那是我对户外活动产生兴趣的一个原因吧。那里有很多美丽的松树,很大的古老的松树。从那以后,我喜欢上了松针的味道。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我们可以通过您分享的三个画面来追踪户外活动的走向,从高尔夫球场,到登山,到所罗门群岛。

这一专门的评论并不意味着需要进一步的解释。相反,它是总结性质的,目的是向戴夫传达,治疗师认真听了他的陈述,他的陈述很重要,且完全吸引了治疗师的注意力。

戴夫:是的,这是所有户外的事情了。

除了引导访谈的流程,医生必须注意计时。因为重病,患者很少有精力应付超过1小时的访谈。根据经验,谈话的前半部分专门用来讲述个人记忆和回忆。采访大约进行了20分钟,戴夫还没有谈到他的妻子,现在似乎是一个时机,来引导他向这个方向谈。

乔奇诺医生:这样,您刚才提到,所罗门群岛也是您和琼在一起的地方。

戴夫:是的,我们,我们,实际上,我们在新西兰就在一起了。我们经常一起,我们俩。我们在一个航海俱乐部相见。我们都对航海感兴趣。并且,我们走到了一起,拥有了自己的船,我们航行到太平洋地区,用了三个季度,真的是三个不同凡响的季度,三个季度后我们做到了。

乔奇诺医生:我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

戴夫:梦幻般的生活方式,嗯。

乔奇诺医生:这可能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这是一个如此不凡的经历。您描述为梦幻般的生活方式,延伸到之后3年的生活。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这一部分有您想谈论的故事,回忆或者画面吗?

戴夫:嗯,当然,对我来说,为村民供水是最重要的故事。其他的故事,嗯,都是险恶的。虽不会危及生命,但是非常险恶和不确定,因为那时候没有GPS。由教堂司事引航,这是一项现代失传的艺术。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卫星导航,嗯,我不太确定。我做了航迹推算,注意到附近有潮流,周围有暗礁,我当时不能完全确定我们的位置,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基本的设备,但是我担心有触礁的可能性。我们试着稳住阵脚,尽可能地避免触礁。有一个独木舟,我指的是我当时在一个36英尺的船上,您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适航船。还有,我的意思是,那不是奥克兰博物馆的东西,并且,那些帆是平织的,这些人引导了我们。他们当时在钓鱼,看到了我们“嘿,你们在那儿做什么?”

乔奇诺医生:(微微一笑)

戴夫:不管怎样,您知道,他们说,你好,你好。

乔奇诺医生:(微微一笑)

戴夫:我们这是在哪?你跟我们来,一类的话。实际上,他们来到船板上就把我们系到了一起。

乔奇诺医生:哇!

戴夫:他们给我指路,主要是通过有暗礁的通路,我知道这有一处暗礁,并很担心。他们是当地人,给我指了路。他们救了谁—我?这什么事儿。

乔奇诺医生:真惊人。

戴夫: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漂流,不是很好,不是漂流,那时候我们好几天在海上,我真是筋疲力尽了,感觉累,咸咸的海水围绕着,并且一直很担心。这些人指导我,这绝对是极好的支持,360度全方位的保护。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保护,几乎全方位的保护,避免了外面的暴风雨。

乔奇诺医生:(微笑)嗯,戴夫,继续,真不情愿离开70年代啊。

戴夫:是的,是的。

乔奇诺医生:这听起来,挺震撼的。

戴夫:的确震撼。

乔奇诺医生:(轻微笑)但是,继续,还有其他照片。如果我们重新翻看相册,接下来您想展示生活中哪些重要的时刻或章节?

戴夫:家人。

乔奇诺医生:谈谈这个。

戴夫:好吧,这里有如此多的人。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嗯,不管他们生命中多么重要的场合。当然,是和我在一起的。

乔奇诺医生:当您提到家人的时候,您指的是谁?

戴夫:三个孩子。威尔,您知道,24年前。他是第一个。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凯特,几年以后有的。艾米,最后有的孩子。啊,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首先,你曾是个年轻的家伙,我是说我曾经有过兄弟姐妹,所以,我习惯于家庭观念。

乔奇诺医生:对。

戴夫:嗯,然后我自己的家庭,这很棒。而且,那时候我自己的生意经营的很好。所以那时我们一切都很好,并没有太多难处。

乔奇诺医生:这听起来对您来说,拥有自己的家庭是一段改变思维的经历。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有什么让你感到惊讶?或是最吃惊的?

戴夫:有一个,有一个小男孩,他曾经是(小男孩),这很棒。婴儿。孩子。实际上情况变得越来越难。作为一个小家伙他很棒,作为一个小孩儿,刚出生的小男生,他很漂亮。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知道,第一个孩子。我的意思是,他是挺漂亮的,金发碧眼。他是我们生命里的阳光。嗯,其他两个,凯特和艾米,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同样令人兴奋。作为父亲,这个比航海还要重要。

乔奇诺医生:(轻微笑)我想是安全的避风港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

戴夫:是的,也更具挑战性。

乔奇诺医生:我确信。

戴夫:嗯,我的意思是女孩们也很棒。凯特正在上大学。可能会像她妈妈一样成为一名教师。琼是一名老师。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她可能会。她的理想是从事教育,成为一名老师。

乔奇诺医生:艾米呢?

戴夫:艾米学习也很好,她擅长科学,可能想学习理疗专业。

乔奇诺医生:您刚才提到关于威尔的一些事情并不那么顺利。您想在文档中提及这个吗?

这一部分,戴夫谈及了一些他想或者不想在尊严疗法中强调的关于他和他儿子的事情。一个重要的家庭问题并不是尊严疗法必须要求的内容。最终,只有戴夫自己决定在治疗中包括的内容。然而,在揭开时,我们必须小心监督,并且有必要管理,所谓的“丑陋”的故事—也就是说,故事内容对传承文档接收者可能是有伤害的。

戴夫:是的,这可能是我谈及人生时最具挑战性的事情。谈论个人问题。讨论他。是的,基本上是这样。最近并不好过。但是,我觉得我需要说,对,我觉得他可能不在这座城市,而仍在巴黎。我认为他现在应该回来了。

乔奇诺医生:您认为他现在应该回来了,何以见得?

戴夫:直觉。您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认为,他会回来,我认为他只是在重温旧事。我希望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乔奇诺医生:您和威尔关系变得困难多长时间了?

戴夫:至少有几年了,从大学起。他上大学。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但是他退学了。

对尊严疗法不熟悉的心理治疗师可能会犹豫不决,是该继续询问以解开疑惑,还是坚持实现传承文档。对于新手的尊严治疗师来讲,这是一个很好的范例。访谈到此刻时,心理咨询师倾向于探索细节以了解冲突的本质,并梳理出微妙且重要的父子关系。另一方面,尊严治疗师着重考虑患者的故事,以及推进临终反省的需要。然而,没有人只是想要追求后者,而忽视前者。熟练的尊严治疗师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去承认患者暗示的,可能模糊描述的疼痛,同时,寻找机会询问传承相关内容。治疗师试图用下述方式做到这一点。

乔奇诺医生:人们通常不使用尊严疗法来修复生命中无能为力的事情。但人们经常用它说一些他们想说的事情。并不是说您不会有其他机会和威尔说话,但如果这是一次机会,您想对威尔说些什么?

戴夫:嗯。对不起,我是令人讨厌的人。我曾经是。有时候,我很心痛,我是一个专制的父亲。在他不需要我这样的时候。他拖着腿顺着走廊,试图引起我注意。我说,你知道,我不会为你想要的东西买单。我准备好给他付大学学费,但其它的我不管。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所以。

乔奇诺医生:所以,您想说对于这些做法很抱歉是吗?

戴夫:是的,这是在几年前。也许两三年前。也许。假设,他在大学做得很好,参加很多户外活动,因为他长大了,我们会去滑雪俱乐部,他是一个很棒的滑雪爱好者。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但是,他放弃了这些,当然包括滑雪。虽然不是我,但我总觉得是我致使他这样的。这是一个错误。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当然像划皮艇一类的,他非常喜欢。但是后来渐渐失去兴趣了。他想成为一名街头艺人。一个小丑。这就是他现在干的事情。他在巴黎一个叫贾克乐寇·勒寇克的地方,是个表演学校。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他自己支付好了,我不管。

乔奇诺医生:您不管,但听起来您似乎想要管他一样。

戴夫:我,我认为测量学是很不错的职业,因为他擅长数学等理科。

乔奇诺医生:是的,但是您刚刚说了,您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可能为您做的决定感到抱歉。这又是一个机会,您可以尽可能多的说些您想要说的。您还有其他事情想要直接和威尔说的吗?

注意,这些问题并不是要试图完全揭露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使戴夫可能已经准备好详细阐述他痛苦的过去,但这并不是尊严疗法的目的。另一方面,提醒他这是一次特别机会,来记录他想跟儿子说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虽然这个问题:“您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对您爱的人说,或者,一些您想要再次强调的事情?”会在尊严治疗晚些时候提出,现在就此询问会使访谈更顺畅,避免生硬。

戴夫:我仍然,是的,我仍然爱他,即便他即将是一个小丑。

乔奇诺医生:(轻微笑)这世上需要小丑。

戴夫:他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他是,天生的。我是说上帝,他正在练习任何你能说出来的任何杂耍,能完成所有动作。现在他要将这当成自己的事业。天呀,我正在尝试。他的职业是小丑,我,我实在无法忍受。

乔奇诺医生:随着时间的推移,您开始慢慢接受,还是只是现在您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

戴夫:嗯。慢慢地我能够理解了,当我想到所罗门群岛上的人,就会想到他。他们之间有种联系。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呃。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会介意自己儿子去当小丑。即使如此,他们当然还是要吃饭的。

乔奇诺医生:对的。

戴夫:嗯,他还是要吃饭的。但是,我想这些人做选择的天真淳朴性,就类似于威尔做的选择。我想我慢慢可以理解了,我想跟他说,我理解他的选择。

乔奇诺医生:我想您刚才做到了。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戴夫,我并不是想催促您;您刚才和我分享了一些重要的画面。这些画面捕捉到了您生活中的不同片段。在我们转移话题之前,您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戴夫:嗯,和琼结婚。是的。她很棒。我以前从没想过要和任何人结婚。但是然后,您知道的,我向她表白了。但是至于画面的话,是我们结婚的那天,嗯,那天非常重要。

乔奇诺医生:您看到了什么?

再一次发现,这些隐喻相册能勾起某些回忆。隐喻相册的物质性帮助治疗师可以使用类似的言语——您看到了什么——搜集更加接近患者现实的内容。

戴夫:呃,还是在户外,我们是在一条船上举行的婚礼。

乔奇诺医生:不可思议(轻声笑)。

戴夫:我们的蜜月也是在船上度过的。

乔奇诺医生:你们结婚的时候多大?

戴夫:26岁。她,她有点,确切的说她那时候是25岁。

乔奇诺医生:在我们继续之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戴夫:其他重要的画面吗?

乔奇诺医生:只要是您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就都可以分享。

戴夫:嗯。共同修葺房屋的情景。我们的第一个房子,修葺一新然后搬走。后面又有了第二所房子,再次重新修葺。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我们现在已经不这么做了。我已经厌倦了修葺房屋。

乔奇诺医生:……(轻声笑)

戴夫:我们做过一些。但是,那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乔奇诺医生:是的。

戴夫:是的。抹水泥、刷油漆,修整房屋。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您知道。当然孩子们也帮忙了。嗯。

乔奇诺医生:我猜到到您可能会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有哪些特别的角色或者是取得的成就,让您觉得最自豪?

在访谈过程中问题首次偏离了个人传记式的挖掘。尊严疗法的前两个问题关注患者想要和家人分享的人生经历和回忆。接下来的两个问题涉及患者所扮演过的重要角色、获得的成就以及令他最自豪的事情。之前戴夫已经不同程度地谈及了这些问题。由于时间限制,以及没有对戴夫后来的回忆进行更深入的探究,因此,我们重新提出有关扮演角色、自豪和成就的这些问题,来进一步详细了解戴夫之前简单提到的一些事情。并不是尊严疗法问题列表中的所有问题都要询问患者,因为有一些是有重合的。治疗师需要根据尊严疗法进行的情况,对具体案例进行具体分析并做出决定。虽然我们要创造患者开始讲述和回应的机会,但是要避免治疗过于冗长而令人厌烦。

戴夫:嗯,我的生意。它非常重要,因为它支撑着我们的生活。我们过得很好,我现在有一个搭档,感谢上帝,他现在可以接手公司并保持其发展。我以我们从事的生意为荣,它是很好的生意。我们做优质的工作。您知道我们的行业很有风险。但我们建造的一切都持久存在,并没有失败。这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我开着车在镇上转,看到周围的花园,它们可以保持50年,甚至100年。希望是。

乔奇诺医生:所以你是真的为你工作的品质和坚固性感到自豪。

戴夫:确实如此。是,是。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而且,它们的设计方式也很不错。它们与周围的环境很和谐。我想说,不是很令人讨厌的,它们并没有看起来和周围环境不相称。嗯,我不是个环保主义者,不过某种程度上可能是。是的。

乔奇诺医生:还有没有其他的角色或成就让您感到自豪?

戴夫:我在一个为年轻人服务的拓展训练协会工作。这是一个很棒的协会。我也参与了这个协会,您知道,我,我,我参加了委员会议并帮助募捐。这是一个为青年人服务的很棒的协会,因为,您知道,它帮助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以及那些贫困的孩子。

乔奇诺医生:参加这个组织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我是说您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组织?

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表明我对他选择这个组织非常关注和感兴趣。询问他与组织的关联是想让这个内容个体化。在尊严疗法的其他方面,类似的问题能够使患者的回答更加的明确、详细和个体化,从而保证传承文档整体上的成功。

戴夫: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了这个协会,维持协会运行,负责资金筹集等事宜。我们一同成长,我希望它越来越好,因为它确实能帮助很多的人。在我那个时代,它并不是让贫困的孩子参加的,你手里得有几个钱。现如今,很多人加入了这个协会。它开始在新的方向帮助人们。是的。

乔奇诺医生:戴夫,除了在职业生涯和社会团体中扮演的角色,您还有其他重要的角色吗?例如,您在家庭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是个引导性问题,之前戴夫谈了很多关于他的儿子及两人之间不愉快的事情。关于他的妻子,尤其是他的两个女儿的谈话非常简短。治疗师应该监测这些事情,并且引导患者,使谈话内容丰富和有条理,以保证尊严疗法的圆满完成。

戴夫:我一直是个好爸爸。

乔奇诺医生:能详细说说吗?

戴夫:我一直都很享受父亲这个角色,嗯,我做一个父亲该做的,并没有抱怨太多,您知道。

乔奇诺医生:是的。

戴夫:但是您知道,身为父亲,我必须要一直鼓励他们,腾出时间陪伴他们。当你经营生意时,这一切都变得很困难。我要去开会,不能去看你的比赛了。但我会尽量推迟会议,去参加孩子的比赛。实际上我经常这样做。

乔奇诺医生:您认为成为一名称职的父亲,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一类的问题可避免戴夫老生常谈,并引导他去描述自己的观点和经历。

戴夫:给予,嗯,嗯,满足他们的需求,花时间陪伴他们。我认为,如果你能给予他们时间陪他们,我经常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很多父母不愿意在孩子身上花费过多的时间。他们往往认为开会更加重要。你知道,花费时间站在场外为孩子喊加油,快跑,艾米,快跑,远不如把时间花在开会上重要。

乔奇诺医生:是。

戴夫:是啊。

乔奇诺医生:我想您还有很多:“快跑,艾米,快跑”之类的回忆。

戴夫:是啊。是啊。顺便说下,艾米是个很棒的赛跑者。

乔奇诺医生:(轻声笑)

戴夫:是啊。是。是。我认为,能给予他们时间来陪伴,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乔奇诺医生:对。

戴夫:因为如果你很忙,这是不容易做的。

乔奇诺医生:有没有想起能作为父亲的其他回忆?

戴夫:嗯。当然,生日那天、还有美好的时光和假期。因为我们一直是一个活跃的家庭。我提到过滑雪,滑雪俱乐部。我并不擅长,但我的孩子们擅长。嗯,我们都是当地的滑雪俱乐部会员。我喜欢去滑雪俱乐部。是啊。呃。呃。是啊。那些经历,假期会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经历。

乔奇诺医生:嗯哼。

戴夫:你知道我们做过很多美好的事情。我希望我可以收回那些糟糕的事情,那些使孩子们的生活悲惨的事情。

乔奇诺医生:这听起来像是给了您一个机会,您想收回或修补它,您今天与我分享的那些话语就是开端。

治疗师必须注意,尊严疗法是关于传承文档的创建,但也是关于“现在”的经历。上面的话表明一种深厚的移情关系,这让患者知道有人在听他们倾诉,有人领会他付出的努力,甚至是他的痛苦。这一特殊的评论也肯定了他在尊严治疗中所取得的成就,对他所爱的人有着强大的治愈作用。

戴夫:嗯哼。

乔奇诺医生:这把我引向了另一个问题。对您来说重要的人,您还有哪些事情想跟他们说,或者想花时间再次对他们说?

戴夫:嗯。嗯,我的父母已经走了,但我有一个哥哥,他一直经营着农场。

乔奇诺医生:嗯哼。

戴夫:在早些时候,这个农场补贴给我很多,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向他说过感谢的话。

乔奇诺医生:您哥哥叫什么名字?

戴夫:比尔。

乔奇诺医生:比尔。

戴夫:是的。威尔和比尔。

乔奇诺医生:对。

戴夫:威尔和比尔,就像一个玩笑话!

乔奇诺医生:我明白(轻声笑)

戴夫:我想跟他说声谢谢。他是我哥哥。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我不认为他真的想留在农场。我们俩都不想。但他听从了老人的话,并留在了农场。在我的早期生活中,他帮了我很多,我认为我欠他一声谢谢。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而且,您知道,我应该对他说谢谢。我慢慢从那些嬉笑的日子中淡出。然而,他却一直经营着农场。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我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是否想要这么做,我认为他有一点嫉妒,可能有点,对于我离开了,而他却待在农场。

乔奇诺医生:对于其他人,您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现在想要再说一次的吗?

戴夫:我还有两个姐妹。我,我从来没有对她们的支持表示过感谢。

乔奇诺医生:她们的名字是?

戴夫:我要感谢琼。我从来没有好好感谢过别人。还有我的工作搭档们。韦恩很棒。对于很多人,我从来没有说过谢谢。我总是这样,我,我,一直在忙自己的。

乔奇诺医生:我听到您说要感谢韦恩。

戴夫:是的,他是我的合伙人,一个很棒的工作搭档。

乔奇诺医生:您想要对姐妹们说些什么。

戴夫:是的。琳达,是我姐姐。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她,她告诉我很多道理。我姐姐。嗯,我想您可能会把它称为对别人的尊重。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非常好的人。社会工作者。她总是关心别人。她教会我不要自私,我以前比现在自私。是的。

乔奇诺医生:另一个姐妹呢?

戴夫:是啊。她很可爱。是我妹妹,真是个孩子。

乔奇诺医生:不好意思,她叫什么名字?

戴夫:哦,我们叫她小家伙。

乔奇诺医生:小家伙。

戴夫:她的名字叫帕特丽夏·帕特。

乔奇诺医生:好的。

戴夫:小家伙。

乔奇诺医生:(轻声笑)

戴夫:但无论如何。她是最小的,您知道,最让人喜爱的小妹妹。

乔奇诺医生:对的。

戴夫:是啊,是。她,她经常使我开怀大笑。她经常经历一些戏剧性的事情。这些也影响了威尔。可能这个特点是通过她那时相传的。

乔奇诺医生:您的直系家人呢?我们谈了一点关于琼的。我们也谈了一点关于您的三个孩子的事情;也许有很多事情,您可能觉得已经说过了。但现在有这个机会,您有什么想补充或者想再次强调一下的,有什么您希望他们每个人听到的?

戴夫:嗯。我一直。嗯。我一直,活的很自我,我一直用我自己有趣的方式来爱他们。可能我以前没有说过。我是,我是一个,我,我,和琼在一起来很有趣,我经常跟她说我爱她,但并没有对别的家人说过。

乔奇诺医生:恩。

戴夫:这不是我能说的话。我从来没对我的哥哥说过,或者我的姐姐和妹妹,或者威尔。对女儿们说我爱她们相对容易,对威尔说却很难。

乔奇诺医生:我听您之前提到过,并且我刚刚又听到您再次告诉他们,您爱他们。

戴夫:是的。

乔奇诺医生:还有其他补充的吗?

戴夫:我想我之前对威尔说过,我很抱歉。是啊,为我的独裁蛮横道歉,我认为他并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我更多的理解。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当他在选择一条不同的路。我的意思是,只是因为他想成为一个小丑,我想让他成为一个测量师。

乔奇诺医生:戴夫。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们中没有人知道我们生命的具体时日。但是,思考未来,并帮助他们准备即将没有自己参与的未来,您有什么建议或者教导,来帮助他们应对以后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是关于对所爱之人的希望,祝愿和梦想。但它往往是非常深刻的,并且能引出精彩和有意义的回应。然而,鉴于戴夫刚才已经表达了他对家人的深厚感情,并请求儿子的原谅——我们将要结束治疗了——我选择去问一个关于最后建议或教导的问题。这个问题与以前的关于想要说什么的问题比较一致,而且也是一个流畅的过渡来结束疗程。

戴夫:腾出时间陪伴别人。呃,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乔奇诺医生:嗯。

戴夫:嗯。过好每一天。是的。特别是我对威尔说的。是啊。生命短暂。是啊。这是圣经上的说法,我猜。要对别人好,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别人。

乔奇诺医生:这些听起来像是非常深切和明智的建议。

戴夫:嗯。是那些生活在罗门群岛的人们教会我的。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是啊。他们没有什么。他们没有什么。嗯。

乔奇诺医生:听起来您从他们那里听取到很多建议,也许,在这些建议的引导下度过自己的一生。

戴夫:是啊。嗯,是的。因为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是一直这么做的。

乔奇诺医生:戴夫,在我关上录音机前,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戴夫:不,没有了,我想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了。您可以把它关掉了。

第5章详细描述了如何进行尊严疗法文档编辑。然而从整体上看,从原始记录转化为一个完整的传承性文档可以很有启发性,而且使得整个过程更为切实。戴夫开篇描述的文字大部分都被删除了,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提供了他的孩子们的个人信息,而这些很容易融合到文档后面的内容中。他的这句话,“像大部分新西兰男人一样……”,看起来像是戴夫传承文档的一个合适的开始。